郑永飞每天十几个小时泡在实验室里,2009年11月,当获选中国科学院院士的消息传来时,这位刚过完50岁生日的科学家正埋头实验室搞科研。
作为当年入选的最年轻院士,郑永飞很谦逊:“我依旧是一名普通的教师和科研工作者。”
遭遇过挫折困顿,从高考落榜生奋起,郑永飞更愿意向青年一代分享,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,但成长的历程仍然可以找到一些共性,“无论在任何时代,都要努力奋斗,都要自强不息,才能成就一番大事业”。
追溯成功品质的塑造,中学时代是一段绕不开的时光。当年执着探索学习方法,掌握解题窍门,在阅读中打下牢固文学基础,使得郑永飞在传道授业、从事科学研究时都游刃有余。
“把看到的东西和学习连起来”
1959年,郑永飞出生于安徽省长丰县的一个农民家庭。一上小学,就进入了“文革”时期。他把目光投向文学。
《三国演义》、《水浒传》、《林海雪原》等为数不多的文学书籍,是郑永飞的掌中宝。整个中学时期能借到一本文学名著不容易,郑永飞总是千方百计地拖延还书时间。
遇上书中的好词、好句、好评论,他反复品读,还专门找来本子摘抄下来。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》《欧阳海之歌》等,是他重点摘抄对象,至今烂熟于心。
真正触动郑永飞的是一堂作文写作课。
学校迎来一场“忆苦思甜”的展览,老师带着学生们参观后,要求写感想,郑永飞把平时阅读的内容洋洋洒洒写了一页多,自己还颇为得意。
语文老师赵伦学看完后,特地将郑永飞喊到跟前,追问他那场展览的场景和细节,郑永飞抓耳挠腮地答不上来,“他告诉我,作文不该这么写,你应该写参观了哪里,什么给你留下了深刻印象,最后才是感想”。
郑永飞当时正在读《解放军文艺》期刊,赵伦学老师一点拨,让他顿悟,“那不就是期刊上一篇完整的杂文和小说融合在一起的文章吗?”
他随后按照要求重写,改后的作文成为赵老师课堂上点评的范文。
这是一个刺激,也是一个激励,让郑永飞培养起实事求是的精神和敏锐的观察力,“我在认识上有了飞跃,从那时候起,我把平时看到的东西和学习连起来,成绩一下就上去了。”
同时,摘抄也让郑永飞养成了上课记笔记的习惯。
课堂上,老师一边讲郑永飞一边记录,晚自习时再找来参考书补充、整理笔记,考试前,再复习一遍。与临时抱佛脚应付考试的同学相比,郑永飞对知识的掌握更扎实。
“知识是相通的,中学培养的语言文字表达能力,为我的科学研究打下了基础,受益无穷。现在我做研究时,一眼就可以看出,哪些是我知道的,哪些是我不知道的。”回首往事,郑永飞无限感慨。
高考落过榜,也做过民办教师
中学时,郑永飞年龄小、成绩好、不调皮,所以大家做什么都会带上他。闲暇时,几个要好的同学凑在一起下象棋、军棋,其乐融融。
让郑永飞欣喜的是,赵伦学老师依旧担任他的语文老师。这个时期,赵伦学为郑永飞找来许多文学作品,还指定郑永飞当语文课代表。
赵老师常常对郑永飞进行课内外的作文训练,培养他对于诗歌、散文的兴趣。
同学们的作业,期末给学生写评语,都是赵老师批改了两三份后,再让郑永飞按照模板学着把剩下的做完。
对于少年郑永飞而言,这样的激励引导着青春的力量,“这很让人骄傲,你看,这些评语都是我写的。而这些东西怎么写?不同人有不同表现,如何规范用词,如何评定一个人的学习成绩和表现,又是一个综合的联系。”
“用现在的话来说,这个老师因材施教,对不同的学生,用不同的方法。”多年后回首,郑永飞依旧充满感恩之情。
对文学的爱好,曾一度让郑永飞上课时都捧着课外书如痴如醉地看。
初中的一次数学课上,李云岭老师发现郑永飞不听课,在埋头看课外书,便罚他上讲台解一道一元二次方程题。
郑永飞走到黑板前,稍稍审视了一下题目,拿起粉笔顺顺当当解答完毕。
“我每天上课前都会预习课程,知道他下节课说哪里,看懂了,我就去看我的书,他说他的课。”每次期末考试,他总在前三名,有些让老师们“爱恨交加”。
学生上课时看小说,尽管李老师很生气,但是不久就有针对性地给郑永飞开起“小灶”,“上完课,他会找一些习题让我做,你不是会了吗?这些习题给你做。那时候对学习质量不是很抓,但是他会找一些习题,按照我的学习程度让我做”。
中学时,正赶上张铁生“交白卷”的时代,高中从3年压缩到了两年。上了高中,除去正常上课,其他时间都在劳动。学校会在不同季节里安排农业劳动,修河坝、插秧、收割。
得益于老师们的帮助,高中毕业后,郑永飞以全区第一、全县第二的成绩,考取了民办教师。17岁,他走上讲台,开始了长达两年的乡村执教生活。
1977年,正式恢复高考,郑永飞与“老三届”同台竞技,不幸落榜了。
有过失落,也曾怀疑自己还能否考得上,但郑永飞依旧选择了来年再战,最终跨入了南京大学的大门。
而同时期做民办老师的,有人一起考上大学,也有的在打牌玩耍中度过,多年后聚会时,依旧是一个乡村的民办教师,让人感慨命运的乖张和坚持的力量。
成功是兴趣和特长的融合
高中时,郑永飞对物理书上的收音机电路图产生了浓厚的兴趣。爱动脑子的他平时就喜欢摆弄闹钟,常常是拆了又装,装了又拆,乐此不疲。
“这么一个小小的东西,可以发出声音,感觉太好了!”听新闻、听音乐,晚上看完书想休息了,郑永飞就听一会儿,出于好奇,他萌生拆了收音机,再研究它如何组装的念头。
恰好物理课本上,都清清楚楚地写明了步骤,于是,只要一有机会,郑永飞就搭乘进城的拖拉机,去市里买零件,自己组装收音机。
郑永飞笑言,当年合肥有一种麻饼,远近有名,但一个麻饼要一毛四分五,他从来都舍不得吃,“平时为家人打酱油买醋节省下来零花钱,全部用在买零件和小书上了”。
这充分锻炼了郑永飞的动手能力。
虽然当时他没有组装出一台完整的收音机,但至少“小机盒”可以发出声音了,“很多东西并不难,努力争取去做,慢慢就成为一种兴趣”。
在郑永飞看来,兴趣并非盲目的喜欢,比如玩游戏就是误入歧途,而不能说是个人兴趣,“兴趣是有价值的东西,无论是收藏还是其他的,他脑子有这根弦,碰上它就能做好,慢慢成为追求”。
郑永飞发现,中国人不擅长发现自己的特长,常常把特长与兴趣混为一谈。
一个故事让他印象深刻。
曾经,在郑永飞执教的中国科技大学,有一位学习数学的少年班学生,在学习数学多年并在美国攻读完博士后,出人意料地转行做了生意,还做得很有成就。
在少年成才的前20年里,不少人认为这位学生是一位“数学天才”,甚至他自己也这样认为。
但多年后,他和郑永飞交流,博士毕业时,突然发现自己在数学领域没有太多想法,别人能想到的自己却想不到,才终于明白,“大学时数学比别人好,实际上是我有兴趣自学了。初中把高中课上了,大一把大二课上了,这和特长没关系,我没有数学天分”。
“有时候,你认为的特长,其实不是真正的特长,一件事你比别人做得好,效率高,事半功倍,这才是你的特长。”郑永飞说。
郑永飞曾留学德国,他欣赏德国教育体系中根据兴趣、特长培养人才的办法。德国人初中毕业时就有职业选择,读高中上大学还是上中专做技工,在中学时就要作选择,而且大多数时候,他们的判断都没有错。
在他看来,孩子将来适合做什么,判断很重要,而判断的基础,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孩子的特长,“有些人天生爱动手、心灵手巧,有的人记忆力好,看到什么就能复述出来……”
郑永飞院士对此总结,“兴趣是一种思想,特长是一种技能,要把两者融合起来,才能不断走向成功。”他自己从爱看书、爱动手发端,到科学和人文交织,相互促进的故事,正为此写下了注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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